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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靖凰】凤凰台其五·马球赛
大家节日快乐，过节要吃肉粽子。这章马球比开船还难写。PS：申明一下，本文的背景，比如地名、官职、爵位、称呼、婚俗、宫殿的名字、马的名字、甚至打马球的规则，全是参考唐朝。
照理感谢两位 @糊涂涂的胡古月 @佚名pioneer 的客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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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宴次日正逢休沐，然而天公并不作美，朔风呼啸，彤云密布，直到巳时还不见日头的影子。
清思殿击鞠场边却早已聚集了上千人，将要进行的马球赛半个月前就是京城的谈资，朝中不少人都在赌局中下注买定，还有帝后亲临，不来现场观看实在是说不过去。
比赛的一方早早地来到场内热身，边陲藩镇的节度使们虽说人生地不熟，但为了体现藩镇的威势，每人也带了十余个随从，凑了支上百人的队伍加油助威。
陇右节度使蒙挚是他们之中唯一以前在神策军中呆过，在这块场地上打过球的，于是理所当然地被推举为球头。
蒙挚亲点了人数，发现少了一人，“刘连城呢，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到呢？”
“一早就派人去辽东进奏院问了，下人说他一夜未归。”戚猛气呼呼地说，“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搞的！”
北庭的阿史那阿塔力是个身材高大、满面络腮胡的狄族汉子，他开玩笑道：“我看是被哪个小娘子勾了魂吧。”
“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，”说话的是岭南的聂铎，“昨晚他一直和那个女御史眉来眼去的！”
“那虞娘子真看上他啦，”戚猛道，“我在那里绷了一个晚上，就没一个娘子来搭讪的。”
“哎哟，谁瞎了眼才会理你啊！”阿塔力接着他的话道，“也不看看刘连城生的多俊俏啊，你比得了吗？”
“好啦，诸位将军，刘连城多半是来不了了，”一直没说话的卫峥开口说：“咱们本来就少两个人，这下该怎么办？”
蒙挚道：“还能怎么办？京城各个衙门的比赛，千牛卫年年都是魁首。那帮小子打起球来六亲不认，连陛下都拿他们没办法。咱们……尽力而为吧……”
皇后的族弟、朔方节度使穆冉突然“哎呀”一声，道：“不会吧，他们也太狠了！”
他们看见对手——陛下的贴身侍卫，十二位千牛备身——骑马在一群拥护者的簇拥下进入毬场，清一色的白袍玉冠，座下的白马也是一样的雪白无暇，连一根杂毛也没有。
“这又是怎么了？”卫峥问道。
“他们的马！”
“马怎么了？”
穆冉道：“那是陛下送给我皇后姐姐的，都是从康国良马中万里挑一出来的，其速如风且耐力极好。咱们的坐骑，可能只有阿塔力的……勉强跟得上吧。”
千牛备身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勋贵，而且个个都是年轻英俊身手不凡的少年郎，对比自己这边人员都不齐的野球队伍，蒙挚的信心又遭重创。
这时场外传来了山呼万岁的声音，帝后二人乘马并辔而来，后面跟着吐火罗狮子佛牙。
帝后落座，众人行礼过后。蒙挚灵机一动，向萧景琰道：“千牛卫们有皇后的名马相助，臣这队刘节帅却因事缺席，臣斗胆请陛下加入我们。”
萧景琰笑道：“也罢，实力悬殊没什么看头，朕今日就陪你们玩一场吧。”
这回轮到千牛卫们口瞪目呆了，在场不少都哀叹下错注了，霓凰小声对穆青说：“陛下击鞠很厉害吗？”
“岂止是厉害！”穆青憋出一句话，“姐姐对不住啊，我不该拉着你买我们这队！”
“没关系，陛下会出钱的。”霓凰淡然道：“你们的马快，未必没有胜算，去玩吧，注意安全。”
穆青点点头，仿佛明白了什么。
场中言豫津和蒙挚猜枚定下双方场地，双方队员勒马立于己方球门之前，待到令官红旗一落，马匹便直冲场地中间的球子而去。
众人之中，唯有萧景琰立于后场不动，他极为淡定地坐在马上观察形势。
穆青催动坐骑皎雪骢第一个杀到，一杆挥起传给了萧景宏，他立刻长驱直入冲向球门而去，身后数骑跟进保护，依对手的速度根本来不及回防。
他正在得意间，却见萧景琰提缰单骑冲入他们的阵中，电光石火间，他手中的球杖轻划，硬生生截断了对手的攻势。
众人的焦点都还在萧景琰身上，马球朝场地中央飞去，竟无人顾及。言豫津极为机灵地赶到，挥杆径直传向了萧景睿，他的面前空无一人，轻轻松松地便将球送入了球门。
千牛卫们的良驹发挥了作用，打出了一波快攻，旗开得胜！
节度使这边自然是有些失落，萧景琰安慰众人道：“无妨，这帮小子年轻气势，先让他们一筹！”
阿史那阿塔力道：“陛下，唯有你我的马快，咱们先联手进一球，挫挫他们的锐气！”
萧景琰点头，十人便结成了五、三、二的阵形，穆冉等五人留于后场防守，蒙挚等三人串联，前面萧景琰与阿塔力负责冲锋陷阵。
什伐乌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场上来回奔跑，马上之人接球传球潇洒自如，纵横驰骋间却是凶悍无比。
对面穆青和萧景宏一左一右夹攻，言豫津又招呼其余诸人迎头赶上，将萧景琰团团围住，让他不得脱身。
萧景宏招呼着队友齐齐上前抢球，萧景琰纵马挥杖，乘势而动，彩球在空中被他连击了数十下，围堵的众人看得眼花缭乱，既抢不到球又不近不了身，只能干着急。
这招绝技让在场之人皆叹为观止，一时喊声雷动；霓凰亦是定神望着他，目光都痴迷了。
萧景琰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蒙挚，手起杆动，球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，精准地落到蒙挚的马头前，蒙挚一拨传给了正驾马飞奔而来的阿塔力。
阿塔力跃马挥杆，球顺着球门右侧擦网而入。
“好！这球精彩！”弘德夫人拍手称赞道：“七郎的身手一如既往的好，进球的小伙子反应灵敏，也不错！”
霓凰被她吓了一跳，笑道：“前日陛下不肯和我打球，原来是深藏不露！”
“听姑姑一句话，你真不是他的对手！”弘德夫人笑道，“看来这场球很快就要结束了。”
匍匐在霓凰脚边的佛牙突然吼叫一声，仿佛在说“才不是呢”！
霓凰摸着它的头安抚着，又向夫人道：“早些结束也好，天就要下雪了。”
正如弘德夫人所料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，阿塔力又助攻萧景琰进了一球，场上比赛的诸人举杆向皇帝陛下致意，场外亦是击掌欢呼，不少千牛卫的拥簇者都倒戈大喊：“陛下！陛下！”
只见场中驰骤击拂，风驱电驰，在萧景琰反超了比分之后，千牛卫们已经意识到了对手的战术，言豫津等人一商量，决定凭着人多的优势紧盯着萧景琰和阿塔力，这招立即遏制了对手的攻势，双方彼此毫不相让，局势逐渐胶着。
突然，争抢间传来了两声马的嘶鸣，原来是穆青的皎雪骢和卫峥的栗色马撞到了一起，骑术不精的穆青被摔下了马背，幸好他反应灵敏地蜷身，在地上滚了几圈，卸去了力道。
全场大骇，霓凰跳将起来，冲进球场。
御医检查并无大碍，只是些皮肉之伤，并未伤到骨头，穆青咬着牙道：“不要紧，我还能坚持！”
“路都走不稳了还怎么打？”霓凰怒道，目光又投向萧景琰，“陛下，妾身请求换人！”
“皇后想亲自挑战朕？”萧景琰挑眉道：“朕让你们开球！”
霓凰不答，接过宫娥递来的球杆，飞身上马，皎雪骢便急不可耐地冲向场中。
霓凰击球而起即刻打马而进，身旁十一千牛卫催马跟上，组成他们平时常用的菱形阵型。
萧景琰见他们来势凶猛，手中球杖一挥，身后九位节度使立刻分别占据一方，守住己方半场！
场边鼓声大作，场上众马长嘶，一攻一守之间短兵相接，两军对垒之间仿佛到了真正的战场。
千牛卫这边立刻有数名队员被他们截下，霓凰只见一道黑影掠过，萧景琰策马紧逼上来，意图阻止她的攻势。
她探身而下，脚尖勾住马蹬，抢在萧景琰之前将球击出，球子高起向场地左侧而去。
萧景琰赞赏道：“不错！”
话音未落，他便调转马头追击，霓凰也催动马匹跟上。什伐乌与皎雪骢一黑一白并驾齐驱，两匹骏马如两道疾风呼啸而过，观战之人呼声大振，擂鼓声摇旗呐喊声，经久不息。
言豫津驾着玉梨花，再现了精准的跑位，他高呼道：“七哥！这球是我们的！”
霓凰忙叫道：“豫津，快传出去！”
言豫津尚未作出反应，对面阿塔力赶到断球而下，往已方前场传去。萧景琰策马疾驰过半场，准备接球进攻，霓凰迅速打手势让众人回防。
彩球落下之处不断滚动如乱花穿眼，引起众人争相疯抢。霓凰眼疾手快地从乱踏的马蹄中将其拨出，马球直奔守住外围的萧景睿而去。
萧景睿吸取了刚刚言豫津的教训，挥杖一勾，球子划过半场，再接萧景宏一记漂亮的长击，三人一气呵成将球子送入了球门。
萧景睿与萧景宏纵马驰骋，击杖相庆，频频向场边致意。惹得场边的女子欢声惊呼，笑闹一片。
“进球的是淮阳王世子吧！”
“骑白马的是世子！”
“不都是骑白马的吗？”
“你们说世子和小侯爷谁更英气？”
“皇后殿下才是最英气的！”
“嗯嗯，陛下都要被比下去了！”
天空逐渐落下了小雪，如火如荼的赛场上热烈的气氛却达到了顶点。击鞠以三球定胜负，既已达成平手，剩下的一球至关重要。
新一轮的攻防开始，霓凰夺球如利剑一样向对方的球门插去。看台之上的女子立刻高声为她助威，连弘德夫人都忍不住站起来大喊：“霓凰加油！”
前面对手的五色阵压上来，左右强行夹攻而上，两只球杖交错直击她的杖前，想要以蛮力将她拦下。
霓凰用力一击，光电交错之间，马球以强劲之势飞了出去，对手的球杖却也脱了手，直冲她的马头而来。
皎雪骢再次受惊，长嘶一声后抬起马蹄抖了抖。在场之人皆大惊失色，却见萧景琰拍马赶到，右手持杖拨开了空中的球杖，左手揽上霓凰的腰，一用力将她带离了受惊的马背。
“别怕，我在这里！”萧景琰将霓凰抱在胸前，低声安慰着，随后勒马转身。
戚猛吓得立即下马跪地：“臣有罪！请陛下责罚！”
聂铎也学着他的样子，俯首拜扣，“臣亦有罪！”
萧景琰阴沉的目光扫向始作俑者，“拉下去，各刑杖二十！”
“好了好了，我又没事。”霓凰道：“陛下就不要怪罪两位节帅了！”
见萧景琰无动于衷，霓凰又劝了几句，他才松了口：“朕放过你们是看在皇后的份上，以后少把这些习气带到军中去！”
戚猛和聂铎方才千恩万谢地退场了。
众人都松了一口气，只有最晚打马过来的萧景宏完全在状况之外，“七哥，我又进球了！我们赢了！”
萧景琰摇摇头，“就算你们赢了吧！”
这场汇集了京城所有目光的马球赛就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结束了，结果也在意料之中。
寒风越刮越大，雪花斜斜飘着，人群逐渐散去了，马匹也被拉回了厩中。那匹受了两次惊吓的皎雪聰耐着不肯走，佛牙忍不住窜下来，用身子去蹭蹭它，安慰它的情绪。
天地间一片苍茫，永世宫被雪色装点的银装素裹，宛如灰白相间的水墨画作。
什伐乌在雪地里小步行走着，雪飘纷纷，寒风阵阵，霓凰已经十几年没经历过下雪了，身上的冷汗侵袭着肌肤，顿时觉得冰寒彻骨，她不禁打了个哆嗦。
身后萧景琰将她抱着更紧些，问道：“冷吗？”
“不冷……”
他拨转马头，“咱们不回武英殿了。”
“去哪里？”
“泡温泉去！”
什伐乌箭一般的冲出去，在一片冰天雪地中，霓凰感觉来到了极为遥远的地方。
这是位于永世宫最东边的禁苑，也是宫中地势最高处，苑内的有离殿亭观二十四所，皆是依山而建，又有柳园、桃园、葡萄园、梨园等各色园林，常年翠绿，四时花开，既供游赏，又供宫中所需。
龙首殿的宫人们数年未蒙圣驾，对于新皇更是陌生，皆惊讶地不知所措。
萧景琰厉声道：“你们愣着干什么？还不去准备！”
“是，靖王殿下！”其中有一个认出了萧景琰，转眼又意识到自己错了，“不，是陛下，奴婢该死！”
萧景琰但笑不语，搂着霓凰进了后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