菁莪裳华

《凤凰台》前传，任性呆萌的小郡主如何成为直男靖王的标准迷妹的，本来该一发完，加班累的要吐了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写，为了庆祝正主铜矿就先发了。PS：感谢年少就十分开窍的助攻阿城哥@糊涂涂的胡古月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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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地仲冬，草枯泉竭。陇右边陲重镇西州以西，野云万里，寒风呼啸，惹得行人纷纷苦了脸。
这是一支粟特商队，夹杂了些各族旅人。人们的心情也跟这天空一样阴郁：三十年前狄族在吐蕃的支持下复国，大梁被迫退出了西域。然而随着庭、西、伊三州重归中原，大梁铁骑卷土重来，今冬两边冲突不断，战争似乎不可避免了。
“快要下雪了！”饱经沧桑的长须老人缩了缩脖子，瞥见身旁不远处裹着月白狐裘的少女，小心翼翼地用汉语问道：“汉人？”
她点了点头，露出愉快的微笑，面容光华如明月，仿佛照亮了这暗沉沉的冬日。
汉人女子在西域本就少见，何况她生得极为明艳，老人不由得多问了几句：“看你的打扮是富贵人家的娘子吧，到这兵荒马乱的地方来做什么？”
“我和舅舅去焉耆找我表兄，谁料在路上走散了，我只好跟着曹家的商队……”
焉耆是大梁最西边的军镇，也是安西都护府所在地。老人神色凝重地问道：“你的表兄，是在军中吗？”
她道：“是的。”
“小娘子，别人问起，你一定要说你表兄是萧将军的属下……”
她颦了颦眉： “萧将军？”
“就是安西大都护萧巡，还有个小萧将军，是他的侄子。”老人放低了声音：“这些粟特商人可不是善茬，唯独惧怕他们。你一定要小心！”
这时黄发的粟特商人走过来用略显生硬的汉话对少女道：“穆娘子，我们要出发了。”
少女对老人称谢，握紧腰间的横刀，戴上风帽正欲起行，突然空中传来凄厉的喊声：“狄人马贼来了！”

飞箭嗖嗖而至，众人应声而倒，余者皆四下逃散，唯有那少女似乎听不懂粟特语，呆立在原地不动。
老人急道：“快跑”，话音未落，且见她扬手接住了一支箭，用力回掷，不远处的一名贼子落马倒地。她迅速拾起散落的弓箭，一刻不停地射出去。
七八个马贼顿时拍马过来围攻，为首的见是个年轻女子，大叫道：“这小姑娘漂亮，不许伤了她，抓回去献给可汗！”
那几人为了抓她，纷纷下马，逼上前来。少女仍然面不改色，她弃了弓箭，抽出横刀，飞快地冲入敌阵，手起刀落砍翻了一人。对面的狄人弓马娴熟，可一旦下了马就显得笨拙，而那少女身形轻捷，技艺高超，以一敌十竟然不落下风，不多时又被她斩杀了三人。
“好俊的功夫！”老人躲在货品之后大声赞道，商队中有些胆大有力的，见少女越战越勇，也舍命和这些亡命徒搏斗起来。然而他们毕竟能力有限，不少人丧命于弯刀之下。
更多的马贼掠完财物，转头来攻击这女子，她也觉得力难再支，随且战且走，欲夺马逃命。耳畔嗖的一声，大羽箭擦过她的脸颊，正中离她最近的贼子，此人身后的两个也同时倒地，原来这三箭竟是一齐发出的。
众人都为之色变：“梁军！”
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小队金光耀眼的骑兵，他们座下的骏马极快，转眼就到了跟前，二十余骑杀入狄族马贼的队伍，不少人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就近身格斗中被夺了性命。
领头的青年挺着一柄长槊，纵马疾驰，尚在五步之外就将那贼首刺了个对穿。垂死之人的脸甚是恐怖，马贼们全都一呆，其中一人打了个口哨，所有人皆夺路而逃。
青年将军将手中的马槊一挥，梁军兵马一字排开，人人拈弓取箭，齐发的连珠箭速度极快，竟形成了密集的箭雨。不过一炷香的时间，雪地里就躺满了尸体，马贼悉数毙命，没留下一个活口。
“刘校尉，你今日又浪费了四支箭！”
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：“我力气不如殿下，大羽箭太重，有时候手会发抖！”

青年朗声而笑，下马来招呼大家稍作休息，商队的首领连忙迎上前去，深深的鞠了一躬。
青年将军用粟特语问道：“你叫什么？从哪里来？贩卖货物到何处？”
“小人会汉话，小人名叫曹有利，曹国人。”胡商递上自己的过所，又道：“本欲从沙州贩卖货物到碎叶，谁料遇上了马贼，多谢将军相救。”
将军摊开那折子，上面盖着沙州、伊州、西州三州都督的大印，便不再疑心商人是细作，又命手下查验人员货物与记录是否相符。
曹有利紧张起来，“小人确实有几个女奴不曾登记造册，烦请将军通融。”
青年扫视了队伍中的年轻女子，她们大多数是高鼻深目的胡姬，他缓缓道：“只要不是来历不明，倒也无妨。”
曹有利示意随从去将那位汉人少女拉过来：“其中有个生的十分美丽，送给将军以报救命之恩。”
少女站在离他们不远处，将他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。之前老人的话已让她心生疑虑，而今顿感全身发冷，曹有利收了她的钱，答应带她去焉耆，实则准备把她当作奴婢。
她听见青年将军推辞不受，胡商又拿出一个匣子，沉甸甸的像是装了金玉之物，这回他命那位刘校尉收了起来，然后开始召集人马准备出发。
曹有利高悬的心放了下来，口中喃喃道：“好歹梁人只要钱，那些狄人是既要钱，又要人，还要我的命！”

那少女见梁军要走，心中大骇。她奋力向年轻将军跑过去，口中高叫：“将军救我！”
曹有利立即提刀追了上来，将军身边的人也拔刀相向：“大胆！”
青年将军摆手示意他们收刀，回身问她：“你是汉人？怎么混在粟特商队里？”
女孩抬起眼，目光直楞楞地落到了他的脸上，半晌才小心道：“殿下……是靖王殿下吗？”
“不错。”靖王萧景琰，那位年轻将军正是他，“我们认识吗？”
她的眼里闪着泪花：“琰哥哥，我是霓凰啊，你不记得我了吗？”
他瞬间惊愕不已，霓凰，母后宫里的小表妹，自打离了长安，他已经快三年不曾见到她了，一时竟无法把眼前这个明丽的少女，与那个妖精般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。
霓凰打了一个响指，萧景琰身后那匹白马似得到了召唤，跑过来蹭了蹭她的肩膀： “你看，连玉狮子都还认得我，你却不认得了。姨父本来要把它送给我的，却被你抢了去。”
萧景琰不再怀疑她的身份，道：“妹妹长大了，样貌跟从前不同，我眼拙竟没看出来。舅舅说把你留在西州了，怎么又到了这里？”
她默默地垂下了头：“其实……我是偷偷跑出来的……”
霓凰将事情从头道来，她随同舅舅言阙出关宣尉，言阙去焉耆前线查访军情，竟然不带她。她在西州找了曹家商队同行，谁料这粟特奸商竟然欺骗她！
粟特人曹有利听见这女子是靖王的表妹，早就慌了神，跪地磕头道：“小娘子没有州府的过所，我以为是逃奴……请殿下宽恕！”
霓凰看他求饶的样子暗自匿笑，谁料萧景琰只是训斥了几句，便打发曹家商队去了。货物丢了不少，钱财也都奉献给靖王了，他们也不再前行，而是掉头返回西州。

她的脸上满是不悦，萧景琰知道这位表妹不比旁人，她自小由母后亲自教养，在宫中最受宠爱，发起狠来连母后都要让她三分，他更是得罪不起，遂哄她道：“我今日处置了曹有利，明日这些粟特人定会声张出去，对妹妹的名声不好。如果母后知道，舅舅和十三叔面上也过不去。”
他隐瞒了真实原因，和狄族的战事一触即发，绝不能把富裕的粟特商人推到敌人那边。
霓凰对他的说法十分信服，又道：“说来也是我自己不是。舅舅那里，还请哥哥设法替我圆过去。”
“这个自然。”萧景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，“我正好要去焉耆，就说我路过西州顺便带上你，怎么样？”
“嗯。”她点头同意，不过仍有些担忧：“你的手下，他们不会说出去吧？”
“你放心，他们定会守口如瓶。”萧景琰转身大声道：“刘连城，把你的马让给郡主。”
“啊，为什么我要让？明明你可以带着她的！”
“你那小身板，还没有猞狸重呢！”他环视了一下，“跟戚猛骑一匹吧！”
那个被称作戚猛的汉子道：“殿下，为什么要我带他？”
“服从命令，哪里那么多为什么！”
刘连城把马交给霓凰，喋喋不休：“郡主你瞧，我的小黑，性情最是温顺了，你不用怕！它非常的可爱！郡主啊，其实像你这样美的人，落到奸商的手里，一定会被献给某个王，你得庆幸你遇到的是我们殿下，他对你多好啊！我可从没见过他拿正眼瞧过别的娘子！”
戚猛在旁边嘟哝着：“说的好像我们一年到头能见到很多娘子似的。”
萧景琰坐在马背上，锐利的目光扫向刘连城和戚猛，他俩立即停止了交谈，乖乖地上马。

出发后天空反而转晴了，风也小了许多，太阳晒的暖暖的，霓凰早已把刚才的生死一线抛诸脑后，她兴致极高，干脆脱了风帽，方便观赏沿途风光。她还时不时问些“西王母是不是真的住在天山上”“西海的水是青色的吗”“葱岭上的葱到底长什么样”诸如此类问题，萧景琰只得耐心地一一回答，又讲了些西域的风土人情给她听。
说是行军，但因为带着霓凰，只当是游山玩水一般。队伍不紧不慢地行进着，萧景琰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。
他身后的斥候兵王鸿烈策马上前，抱拳道：“殿下，还有十几里便是张三城，天黑时分能赶到！”
萧景琰点头道：“那就不必休息，全速前进。”
霓凰也不好再说什么，只得打马尽量跟上。
张三城虽名为城，实际上就是一处较大的烽燧，城内并无民众，只有驻军三百余人，守捉使是个焉耆人，汉话说的不好，与他用焉耆语交流倒还便利些。他对霓凰十分好奇：“殿下去了庭州，竟带回了一个天仙般的小娘子！”
刘连城笑嘻嘻地说：“不错呢，是殿下的小情人。”
“别胡说，”萧景琰呵斥道：“这是本王的表妹。”
霓凰见他们又说又笑，问道：“琰哥哥，他们在说什么？”
“说你长得漂亮，”萧景琰敷衍着：“你先歇着去吧。”
天色已经全黑了，等待着的一队队侦骑陆续前来，把最新的消息报告给靖王殿下：朝廷派言阙来西域并不只是慰军，更是意在招抚狄族十姓可汗手下的各小可汗以及铁勒、袁纥、拔悉密等杂部，看来言侯此行甚有成果，各部族纷纷来投，大都护、淮阳王萧巡远在轮台，王妃让靖王速回焉耆主持大局。
萧景琰片刻也不想在此地多留，如果怠慢了前来归顺的部族，无疑又多了一些敌人，他当机立断下了命令：“立即启程，连夜回焉耆。”
别人倒不敢不从，就是他那磨人的小表妹困的实在不想走。他好说歹说，最后搬出了淮阳王妃言英姬：“姨母信里说，想要快些见到你呢！”
本是跟戚猛共乘一骑刘连城听说要走，赶紧机智地爬上了他的“黑暴风”，萧景琰怒道：“你立即给本王滚下来！”
“殿下，你放过我吧！”刘连城道：“你看看郡主，她连眼都睁不开了，怎么能骑马？”
萧景琰看着霓凰睡眼惺忪的样子，道：“你赶紧去找一辆车吧！”
刘连城忙道：“马车太慢！你带着她走岂不更好？”
“罢了！”萧景琰把他的马槊雕弓交与戚猛，自己给霓凰系好狐裘，又拿羊毛大氅把人裹的严严实实，抱上马背让她斜靠在怀里。
玉狮子跑起来时她突然睁开了眼，望着满天璀璨的星辰，萧景琰生怕她再与他谈天说地，立刻道：“路还很长，妹妹先睡吧，明天早晨就能看到青色的西海了。”
霓凰莞尔一笑：“我在梦里就能看到。”
微光中她的面庞甚是娇美，萧景琰也微笑着回应她：“好！”
霓凰暗自思量，琰哥哥跟京中那些只知飞鹰走马招摇过市的五陵年少完全不同，他不拘言笑的样子，很是威严；而笑起来则如沐春风，煞是好看！这样英气而温柔的男子，真是世间少有！